【他曾】十九、开端02
她看见那个潇洒的身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他手持匕首，一刀一划，鲜血四溅；她却觉得如此血腥的场面看起来是那样美妙。
琉恩没有多余的动作，刀刀精准刀刀致命，那样的动作是她一直以来所向往的──不华丽却绚烂、不精彩却精准。
或许这才该是匕首真正的样子，它就像低调的奢华，不起眼却充满价值。战场上不需要过于华丽的技巧，那往往惹来的是杀身之祸，在充满暗算的帮派争斗中更是如此。生命如此脆弱，即使小心翼翼捧在掌心，一旦碎裂也是枉然。
匕首就是个这样魔性的东西，它看起来不起眼，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夺取你最重要的东西，席娜就像着魔似的对它爱不释手。
不懂得使用的人不明白它的魅力，那也是不久后的将来席娜义无反顾选择它的原因；当然，这个理由是不能说的。
不过她怎么样也想不到居然会在琉恩的身上看到。并不是说他办不到，而是跟她一开始的认知相去甚远。
席娜认为，像他这样的男人，战斗风格应该是华丽且张狂的。大概是脸蛋使然，他生得一张风情万种的脸，不料他追求实际，虽然匕首实在很难使出什么多华丽的技巧出来，但她觉得琉恩就是办得到。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有一种这个男人无懈可击的感觉，好像世上只有他不想，并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琉恩单方面的杀戮行动没有持续太久，可能是战力太过悬殊，对方的人数也没有到非常多，解决时间没有很长。席娜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眼眸的颜色不一样？一开始明明是很漂亮的水蓝色啊？
『琉恩，你的眼睛？』
『噢，被看到了啊。』他笑笑，眼睛颜色又恢复成水蓝，『刚刚那个才是我真正的眼睛颜色。娜娜知道血族吗？血族的眼睛都是那样的。』
『你是血族？那为什么要隐瞒？现在人类跟血族的关系已经不错了，市面上甚至有许多两个种族互相流通的产品。』
虽然两个种族的关系跟以前相比已经好了很多，但血族对人类来说还是一个相当神秘的种族，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一个血族想要混入人群中是多么简单的事。
他们的观念停留到很久以前，有着尖牙跟尖耳，怕阳光、十字架跟大蒜还有吸食人血的怪物。
殊不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血族其实长得跟人类近乎相同，只差在眼睛颜色、生长速度还有寿命。他们不怕阳光十字架跟大蒜，更不会吸人血，那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是现在，以前可没这么友善呢。那时候的人类啊，看到我们是会视为异端处决掉的。』他笑着抹掉比手上的血迹，事情已经处理好，可以收工回家了。
『那时候？琉恩你到底几岁了？』席娜瞇起眼睛。
『这个嘛，秘密。』笑得像偷腥的猫。
『天罗首领知道你是血族吗？』
最后的问题琉恩没有回答，以人类对于血族的普遍认知，席娜想对方应该是不知道的。她不太明白琉恩隐瞒的理由，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倒是不会去干涉。后来任务交接得很快，她没有把途中发现的秘密说出去。
严格来说那也不是她发现的，而是对方主动告知。在这次的行动中她受益许多，琉恩比她所想得强悍太多，匕首的用途还能够更上一层，席娜决定回去之后要更钻研匕首的用途部分。
『娜娜。』在回去之前，琉恩唤了她一声。
『嗯？』
『妳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选匕首当武器吗？』他突然问。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他转了转手上的匕首，『像我的话其实就只是方便而已，杀人很方便。妳不用疑惑我为何要说这个，好奇都写在脸上了。』
最后的句子当然是开玩笑的，除了熟悉的人或是必要的场合之外，席娜向来不把表情表现在脸上，读懂人类的情绪只是血族的一项小小的能力罢了。
『那么再让我问个问题。』
『你问。』席娜非常干脆。
『妳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看到席娜茫然的脸色后他勾起嘴角。
『不用这么快回答我，我只是把不久前的作战里感觉到的问题丢给妳而已。妳看起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是因为几乎没有压力吗？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还是当我没说吧。』
说完一大串不明所以的话后就离开了。不过他没有说错，席娜的确没有想过自己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她一直走在父亲希望的道路上，不是没有自己的理想跟目标，只是对她来说家人是最重要的，而她的家人只有父亲。
帮派总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所以她接任；首领需要强悍的武力跟外交手腕，所以她往这方面钻研。她所有的理想跟努力都建立在很显而易见的目标上，乐趣可以从中寻找，不是太大的问题；有没有热忱也无所谓，她不在乎。
很多事情往往如此，不论过程重在结果，席娜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欲望，当父亲担心她会希望像一般女孩一样生活时她却从来不想。倒也不是她兴趣奇特，而是她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般女孩。
她问了父亲之后，他叨叨絮絮说了一大串，席娜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跟她截然不同的生活──那就更不用在意了。她不曾体会过，不知道好不好，那就不必知晓。
她原先在考虑要不要告诉父亲琉恩是血族的事，到了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反正也不重要，那算是对方的隐私，至于他们起初怀疑琉恩的事依然没有着落，席娜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研究匕首比较实在。
离开天罗之前她跟琉恩交换了联络方式，对方大方表示能够在改造匕首上给予协助，席娜自然乐意接受，对于对方不藏私的行为暗自在心里默默将好感度拉高了几分。
『冰锥』的研究人员向来喜欢挑战，席娜回去之后马上着手设计起匕首的外观构造，现任首领看着女儿埋头苦干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欣慰。看看我女儿多棒多优秀！力求上进不松懈！某个又发病的父亲头上开着小花向下属炫耀去了。
席娜忙碌了好一阵子，设计图涂涂改改换了一张又一张，她希望能够做出适合她使用的，琉恩用的匕首虽然性能好用途广，但是跟她的个人风格不符。
琉恩是偏向全匕首型的，所以他能够使到六把八把……甚至是数量更惊人的匕首组合；但是席娜不行。
她是以匕首为主、其他武器为辅的多重操作。她手上拿的武器并不只有匕首，数量无法多到复杂，或许以后练得登峰造极之后自己能够做到；但现在必然是没办法。
她的匕首可以多变，但是不能妨碍到她对其他武器的发挥，这样反而会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她有些苦恼，随即开了琉恩的通讯询问对方的意见。
『功能多变但尽量是以辅助为主的匕首？』琉恩的声音听来有些迟疑，『娜娜我确定一下，妳的主要武器还是匕首对吧？那么不就跟辅助这个词相互矛盾了吗？妳想说的意思是相互配合？』
『嗯……就是你理解的那样，但是没有好的想法。』
席娜很懊恼，她的脑中浮现很多种可能性；然而不论是哪种全被自己身上的限制层层束缚，无法使用。虽然她不是做不到琉恩那样复杂多变的操作，但那不是她所钻研的战斗方式。
她希望自己是个能够辅佐许多人的首领，而不是个单打独斗的武士。她想要有策应能力，而且出个人任务的时候要强大得不让人担心──那样才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
她不需要以一敌众的强大，因为她向来都不是一个人，但她需要拥有坚固的壁垒来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她将想法告诉琉恩后，对方没有马上回复，隔了一会儿才略带沉重开口道：『妳是认真的吗？不需要能够以一敌众的强大？但是没有这样的力量，妳又能怎么保护重要的人？』
『可以的，只要足够努力的话。』未来的首领大人脸上闪着坚定的光彩，耀眼得彷佛未来不论如何、遇到多少磨难，都能迎刃而解。
听着这样铿锵有力的回答琉恩不禁恍惚，果然年轻就是本钱啊，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了？
思绪忽地飘到久远的过去，在那一片死寂的空壳中不断散发出腐朽溃烂的气息，大家互相堤防、互相仇视的丑陋嘴脸──他已经厌烦得受不了了。
什么保护、什么扶持的，在他的认知里没有这样的东西。一个不可能存在于自己世界中的词汇，他几乎都要遗忘了；却在不久前认识的女孩口中听见。他自嘲一笑，他们果然是不一样的，隔着手环的另一端，那个女孩是如此幸福。
『是吗，那预祝妳成功了。听妳的理念来说妳的副武器是掌心雷吧？为了解决年轻移动力不够迅速的问题，想要利用枪鸣的后座力加快移动速度？这个难度很高啊。』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克服的。如果你有好建议希望能告诉我，不论难度如何，只要是方法都值得一试。』
琉恩一愣，下意识地应了「好」。他的确有想到办法，只要将自己手上的匕首复杂度稍微调低一些应该就能解决，道理很简单席娜不至于没想到，应该是调整上出了问题。
他针对几个细节跟对方详细讨论之后，未来的首领大人跃跃欲试跟他道了谢后便切断通讯钻研去了。琉恩的脑中回放着对方难得有温度的嗓音，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微微扬起。
可能他还是羡慕幸福的生活的，即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自己从出生那刻起一直都是一蹋糊涂，在人界被称为俊逸的脸庞在血族领地里一文不值，大家几乎都是那个样──至少在领导者阶层的血族，外在都是很抢眼的。
『兰恩，虽然很遗憾，但是你并不具有继承权。』
『为什么？连竞争都还没开始你怎么知道我办不到！父亲，这并不公平！』
『血族的三项能力──血液控制、射击、武术，你一样都没有，哪怕你其他领域再优秀，要王族如何承认这样的一个领导者？』他被噎得说不出话。
『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了，从今天起你自由了。我们不承认你这样的后代，看你之后要去哪，我不会拦你。』
传到脑袋里的是毫不掩饰的嗤笑跟嘲讽，他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些幸灾乐祸的「兄弟姊妹」传来的，什么手足之情什么血浓于水，在利益面前全都是屁。不会有谁在意他是死是活，他们只在意谁能得到最后的殊荣，成为统领血族的存在。
『那天之后，「兰恩」已经死了。』他茫然望着前方，神情有些恍惚。
『现在活着的是「琉恩」。』算是告别以前那个可笑的，以为努力就能成功的自己。
在方才的对话里，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泼席娜冷水的念头──或许她能成功。琉恩不自觉有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他们是不一样的。就像天堂与地狱的差别，他身边没有任何人，但是席娜却不是孤军奋战。他有些羡慕也有些忌妒，这种感觉很矛盾，他看到席娜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命运被过度美化的自己。
他不是没有才能，也不是不够努力，但即使如此他仍旧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所以在他知道原来有人是这么幸福生活着的时候，一向平静的眼眸里难得起了波澜，想守护亦想摧毁。
然而对上那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眸时，他却什么也不想做，甚至产生了或许就这样看着她也不错的想法。这样不行，一切都脱离正轨，往脱序的方向横冲直撞，就像脱缰的野马，他明明知道该制止，却纹风不动。
『我究竟希望妳成功还是失败？』我究竟……是怎么看待妳的？
多年后，这个问题依旧无解。
而另一边得到启发的未来首领倒是兴冲冲拿着技术部改造出来的成品试用了下，结果让她相当满意，等日后逐渐完善之后应该能够调整得更好。她对未来充满期待。
却不料，平静的生活将在不久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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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娜一直是这样的人，她从小生活在黑帮里，对她来说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正常，应该说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才是正常的。所以当父亲问起她时，她并不在意，她不会去思考不属于她的人生－－因为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虽然她的生长环境复杂，不过她是在一个很自由快乐的情况下长大的，但琉恩正好相反，所以他的心情其实很矛盾，有点像是看到以前的自己，只是是个美化过的自己。（好吧她跟琉恩的故事可能没人想多知道ＱＱ至少大家要先撑过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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