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結

我知道你们爱我,我也爱我自己。

【他曾】二十五、哥哥02

   

   

   

  「首领,这样真的好吗?」

 

  席娜缓缓倚在窗上,首领办公室的窗户并没有关牢,从缝隙透进来的风轻轻落在席娜身上,她偏头看向窗外,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莱菈迟迟等不到回应,垂下的脑袋悄悄往上移,看着首领跟平常如出一辙的表情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今天到底怎么了?首领明显心情不好,但依旧一语不发,还是微微看着她笑,简直完美得看不出破绽。要不是她有发现从来没失误过的首领在今天频频出错,还有提到某些关键字时不自然的停顿,她真以为首领不在意了。

  莱菈已经旁敲侧击快一天了,还是问不出结果。所以果然是那个吧?自从洁馨的首领接任案敲定之后,首领的举止就变得很奇怪。

 

  「姊姊!您明明不想让您女儿淌这混水的!为什么您最后还是──」莱菈最后连称呼都放弃喊了,还是喊姊姊比较习惯。

  「莱菈。」她打断对方未完的话,席娜终于将视线放在对方身上,原先的笑意已然消失,映在莱菈眸底的是张苦涩的笑容,「很多事情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妳在这里这么久了应该也明白。」

  「可是姊姊!这里不是天罗,冰锥的大家都很好,也很听姊姊的话,相信老大他也不会对姊姊的话有异议,那么为什么您还是……」

 

  她不明白,对于洁馨继任首领一事席娜肯定是不赞同的,接任冰锥首领意味着什么?担下这个责任之后有多大的压力跟无奈,一旦接下,日后会有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姊姊她应该比谁都要清楚的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何高层开会决议的时候她却一声不吭,让它落得这样的结局?当冰锥高层问她如何的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莱菈当时离得太远,听不清。

 

  「莱菈,洁馨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冰锥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也不是我父亲的东西。它之于我们,已经是无法用言语轻松说明的部分。」席娜起身,将窗户关上后坐回办公桌前。

 

  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打开放在桌上的首领继任案资料,看着上头一面倒的通过,深深叹了一口气,「早就已经决定的事,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

  「我撑不了多久的。」闻言,莱菈惊愕地看着她,像是听见什么恐怖的事。席娜彷若未觉,径自说了下去。

 

  她敛下眼眸,若是可以的话她并不想说出口,那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自她生下洁馨之后,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衰退,虽然外观上看不出来,但身体内部器官衰竭的程度快得令人绝望。

  有时就连席娜也无法掩盖身体上带来的疼痛,她会在行走时不自然的停顿,而后又像没事一般继续向前。夜深时她会将自己缩成一团裹进棉被里,在棉被里小声闷哼,身体上的疼痛越发剧烈,已经到了她无法置之不理的程度。

  加上又是不停时发作,她不得已,只好将自己执行任务的时间压缩得越来越短,并且只接单人任务,高密度的任务跟暗杀以她现在的身子已经无法负荷,她的身体怎么样都还好说,但她不能因为自己使部下陷入险境。

 

  首领的反常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可人家不愿意说就是不愿意说,既然如此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她难得任性了一次,是没人舍得戳破这层膜的。就这样日复一日,首领本人也佯装不知情彻底忽视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好像不说,它就不存在似的。

 

  「姊姊!」

 

  莱菈没料到那层膜破得如此猝不及防,还是被席娜自己捅破的。她快被自己急哭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况下她着急地抓住席娜的胳膊,「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姊姊一定会好好的!一定!」

  席娜几乎要被她逗笑了,「妳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不会想?」席娜将另一只手覆在她手上,「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要难过了,这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莱菈没说话,席娜又接了下去。

 

  「冰锥需要洁馨,我已经替她尽可能争取到自由的时间了,如今是真没办法了。我相信我的女儿可以做得很好。」她笑了一声,「虽然她的搏击跟枪法实在是差强人意,但她拥有我没有的东西。」

  「姊姊没有的东西?」

 

  席娜简单「嗯」了一声,莱菈等了许久,发现席娜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后便退下了。门关上后,席娜的眼神渐渐黯了下来。

 

  「那是我从不希望她有的东西。」只剩一个人的办公室内,席娜默默低喃,嗓音听来有些不舍。

 

  很久以前她就看出来了,洁馨骨子里的那一点狠劲还有身来就过分理智的脑袋,那并没有被时间消磨,反而根深蒂固、深植骨随。她包装自己的冷漠跟不在乎,这种情况在瑟尔出现之后越发严重。彷佛自始至终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入的了她的眼。

  这并不是件好事。但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呢?以一名首领来说,那几乎是必备的特质,席娜是在这个位置上不得已磨练出来的,随时能随着她的身分改变态度,可洁馨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与生俱来的狠劲再加上绝对的果决,她比任何人都要适合首领这个位置,哪怕席娜不愿意,她终究会坐上这个位置的。

 

  可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看着她就这样当上首领,什么都还来不及去体会,就被困在冰锥里,万劫不复。这个世界太大,有太多有趣的、有意义的事,那些东西席娜自从接任首领之后再也没能去碰了。

  身处高位之后,很多事情都无法再回头,她不希望对方承受跟自己一样的痛,她虽然过得自在、部下跟她的关系好、父亲尊重她的决定。但也就是表面上的自由,实际上并不快乐。

  顶着冰锥首领的身分孓然一身活着,那太过痛苦,也太孤寂。洁馨却像不知道似的,想要延续她走过的这条路。可她还年轻啊,甚至还没成年,这样对她太过残忍,在席娜眼里,洁馨终究是个孩子而已。

  不是什么首领继承人,只是她的女儿,只是她想捧在手心呵护的存在。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大概只剩拖延她上任的时间了吧?

 

  而事到如今,终于走到这一步,席娜也释然了,至少她身边还有一个瑟尔,至少不是像她一样,什么人也没有。席娜恍惚了一下,脑中浮现了一个模糊的残影,那人站得很远,哪怕随便套个什么也无法掩盖他修长的身形。

  她缓缓向他走去,距离让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蓦地,席娜似乎听见他低低笑了几声,然后转过身来,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陡然撞进眼底。她在对方黑得纯粹的眼里望见了自己,那一瞬间她的眼似乎热得要滴出泪。

  情绪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哪怕是席娜也无法招架。

 

  「……诺先生,我好想你。」

 

  无时无刻、不曾停止过思念你。

 

  她幽幽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只要想到伊诺,她理智自治的形象就不复存在,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恶化的速度,反应跟之前相比又迟缓不少,时间可能真的所剩无几。

  她必须做好准备。

 

  她打开手环俐落地输入一串号码,接通之后透过手环,上头的人影渐渐浮现出来。

 

  『娜姊,您找我吗?』

 

  电话里的男声清晰地透了出来,由于是视讯通话,席娜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语西,不用这么拘谨。我是因为私人事情打电话给你。」

  『嗯。』

  「这件事很重要,你务必记好,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你可以做到吗?」

  『没问题,娜姊您尽管说。』

  「这次会议的结果确定了,洁馨已经确定接任下一任首领。时间还没决定,总之也是这阵子的事,或许几个月又或许几个礼拜。我想大概是我撑不下去的那天。」

  『娜姊!』大吼声迫使席娜将手环拿远了些。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样,你也是莱菈也是,我自己都不怕了倒是你们,怕得跟什么似的。」她笑了一声。

  『娜姊,您的重要性远远超出您的预想。大家都很担心您的身体,拜托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席娜沉默半晌,她又想到了那个人,复杂的神色仅仅停留了一瞬,「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不说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听好,这攸关冰锥的未来。」

 

 

 

  语西切断通讯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抬眼看了一下屋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将几乎面目全非的笔记本阖上,伸了一个懒腰,圆珠笔拿在手上转。

  现实往往比小说要来得精采。他在脑中消化席娜说的话,事情比他之前预想得还要复杂,如果他不提早最好准备……

 

  「哥哥!」他震了一下,手上的笔硬生生落在桌上。

  「雷西,虽然是我们两个的房间,但你好歹敲一下门,不然我迟早会被你吓死。」他无奈地看了下雷西搭在肩膀上的手,意思意思挣扎一下之后就任他搭在肩上。

  「我敲过啦!还喊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哥又在想小说内容?」

  「为什么这么认为?」语西转过头看他。

  「不然你为什么恍神?」

 

  语西笑了一声,倒也没否认。他不着痕迹地删掉与席娜的通话纪录,接着顺着雷西的话接了下去,「写到一个段落了,就是在思考接下来怎么编排比较好。」

  「你说《扭曲的变奏曲》吗?」

  「嗯。」

  「那简单,那个不是哥你改编我们生活的小说吗?就照实写,拿掉一些不能公布在书里的内容就好啦!」

  「照实写……是吗。」

  「嗯啊!好啦,你快出来,妈应该快煮好饭了!」雷西又在他的身上蹭了几下之后才离开。

 

  想起席娜不久前说的话,语西的眼神沉了下来。

 

 

 

  「伊诺,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这种感觉实在暧昧,伊诺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当时在雷西进到房间后,他盯着写着《扭曲的变奏曲》的笔记本看了好久,却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什么奇怪?」

  「不知道你刚注意到没有,雷西问话的时候语西悄悄把手搭到手环上去了,只是那时候雷西的视线上看不见。」

  「嗯,似乎在删除纪录。但是他们俩感情好成这样,应该没有秘密吧。」拉斯看了下伊诺,他仍在低头沉思,「你是想说那通电话可能是关键?」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眼下的时机点应该是洁馨快要继位的时候,那么表示小娜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很有可能那通电话就是小娜打的。」

 

  伊诺觉得有些烦躁,他们看着过去只能循着雷西的视角移动,有很多事情只要雷西不知道,他们也不会知道,这样着实给了他们不小的困扰。

 

  「唉,该死就该死在为什么是第三人称视角?既然都要看过去了,当然要来个上帝视角比较合理啊!」

 

  伊诺果断无视了拉斯的发言,他转头看向雷西,他的神情无异,看起来睡得很香,独独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刚刚的讯息量太大,欸你说雷西知道语西会血族能力的事吗?他是故意隐瞒我们,还是真的不知道?」

  「应该是真不知情。」伊诺顿了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加上我们又是当事人,他没理由隐瞒我们这么重要的事。现在冰锥乱成这样,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成为突破口,他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那么问题来了!」拉斯做了一个音效,伊诺白了他一眼,「语西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能力,他看来是知道雷西的事的,就算不知道在出生一阵子之后也会知道。」

  「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

  「怎么说?」

 

  伊诺随意看了周围,「随便一个东西借我,快!」拉斯看他突然发神经,吓得直接把手环丢过去。

  伊诺集中精神,手环从他身上又移回拉斯身上。

 

  「咦?空间移动可以使用吗?」

  「看起来大概是跟血液无关的能力都可以的样子。」伊诺沉吟。

  「不是,我是说你可以用空间移动啊?你不是路痴吗?」拉斯一脸惊奇。

  「靠!两方都看的见的距离当然能用!不要秀你的下限!」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拉斯随即正襟危坐。

 

  伊诺看着他,续道:「如果他有这种能力的话,只要能适时应用在任务上肯定是个很大的秘密武器。你说,他会不会提早被抓进冰锥?」伊诺的眼神锐利起来。

  「可是现在的首领还是席娜,不可能的吧?」

  「小娜能护他护到什么时候?就算小娜坚决反对好了,假设除了小娜以外的高层都同意的话,就算是首领还是只能服从安排,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那么有这种能力的情况下,你觉得给他的任务会轻松吗?」

  「甚至如果到时出了什么事雷西会怎么样,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他。」拉斯懂了,接着说了下去。

  伊诺点头,「至于没有马上让雷西上前线,主要是因为他的能力很不稳定,很有可能误伤,但语西的能力却不会。搞不好他还会其他的,只是我们不知道。」

  「那假设电话真是席娜打的,为什么是打给语西?」

  「小娜应该是知道语西的能力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连雷西都不知道。」

  「我猜的。他看起来用得很顺手,就算本来天赋异禀、能力稳定好了,没有基础就胡乱使用肯定会穿帮,他既然能隐瞒得这么好,看起来家人里没人知道,那么想必是有人教了他如何控制力量。」

 

  而好巧不巧,伊诺的确跟席娜提过要如何控制力量还有如何预防力量暴走。当时的用意是避免自己在适应期期间伤到席娜,没想到却意外在他想不到的地方派上用场。

 

  「至于为什么是打给语西,是因为语西跟雷西比起来要成熟多了,成熟到让我忍不住怀疑他们的年龄是不是真的差不多。」

 

  他们看了很久,目前还是摸不清这个「过去」的时间流速,时快时慢,有时候看了很久还是在同一天,有时却突然过了好几个月。后来他们稍微看出一点端倪──越是重要的日子流速越慢。

  在期间伊诺特别认真观察了语西这个人,他想知道雷西心心念念想着的哥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段时间下来,伊诺得出结论──是个完美得过分的人。

  他们兄弟俩本身的底子就好,而语西身上有种沉稳的特质,性格稳重,只有在家人开玩笑时才会笑着回应几句。平常就是淡淡笑着,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他总觉得那个笑容在某些时候跟似乎席娜的重迭了。

 

  至于雷西……或许现在的雷西才是真正的他;然而他们却对「雷西」感到陌生。

 

  棱角还没被磨平,有时还有些少年心性,喜欢恶作剧、有事没事黏着哥哥撒娇,会因为家人的嬉闹笑得开怀,有时也会耍耍小脾气,就是活脱脱的毛小孩。如果这才是真正的雷西,那他在未来看见的雷西又是什么?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伊诺打了一个寒颤,他有一瞬间退缩了,就好像硬揭开别人的伤疤似的。在他思绪开始游移的同时,雷西这边的情况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切席娜视角的时候其实心情有点复杂,她跟洁馨一直都是这样的关系,甚至到了死后席娜都不知道原来她被洁馨放得这么重,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她只能在首领跟母亲之间取得一个脆弱的平衡,在远处默默替她着想,哪怕洁馨什么也不知道。

  至于雷西跟语西,就像文里说的只要不是雷西知道的事伊诺他们几乎都不会知道,语西是个怎样的人大概也不会深入太多。嗯,反正这个过去跟语西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就是。

 

  然后寒假是寒假了,但是一到寒假就开始还睡眠债,耍废如我更新一如既往的慢……实在不是件好事(你也知道

 

  喔对了,有特别想看什么番外记得要去填问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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