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結

我知道你们爱我,我也爱我自己。

【他曾】十七、战姬02

  

  

  

  『放开人质!』

  『已包围目标!』

  『束手就擒,放下武器!』

 

  她听见很多杂音,不同的人、不同的语气、不同的态度,唯一相同的大概是那一同举枪指着她的动作,整齐划一。

  席娜看着怀里的女孩敛下眼眸,周围的声响嗡嗡在耳里转,她没有认真去听那些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她来说那不重要。然后她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吵死了。

 

  她小心翼翼将人缓缓挪到墙角,彷佛在对待什么易碎品,『冰锥』首领的神情专注且温柔,宝蓝色眼眸隐隐流露出温情,看得天罗的人员一愣一愣,敢情那是对待人质的态度?

  算了,上头说什么领命就是,其他的不要去管。

 

  确认莱菈的位置安全后她站起身,一排枪枝齐齐对向她,席娜彷若未觉,不久前柔情似水的眼眸不复存在,成了深沉混浊的样子。

 

  『被包围了?』

 

  席娜看着他们,人数大概十来个,每个都带着武器。首领大人轻轻抹去身上阻碍到视线的血迹,而后缓慢地勾起一抹笑。

 

  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明明笑容美得像幅画,持枪的人却看得心里发寒,要用什么形容比较贴切?噢,就像玫瑰上的刺、裹着糖衣的毒药──美得令人屏息,同时令人窒息。

  女子的防毒面具早已摘下,脸颊处有些浅浅的伤口,左手的擦伤几乎遍布整只手,轻微到严重的都有,衣服早被血染得怵目惊心。看起来几乎没有战斗能力──他们下意识这样认为。

 

  要不是收到消息,他们压根不相信这样优雅美丽的女子是现任『冰锥』首领,撇除身上多得让人愕然的伤口,她看来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纤细得彷佛轻轻一折就会断的手臂、白得不健康的肤色,看来完全没有武功底子。

  没有人认为那样弱不禁风的身子能够抹去谁的性命,公主应该待在城堡,身边需要有位守护她的骑士,但是她的举动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是花瓶吗?第一次看到照片跟资料时几乎没有人不那么认为,甚至在执行任务途中他们从未质疑过她只有外表的想法;然而这位「公主」却只身一人闯入领地,将领地弄得天翻地覆。她的身旁没有部下、没有同伴。

 

  什么也没有。

 

  从领地遇袭开始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她手下,那双宝蓝色的眼眸盯着她的「猎物」,锁定后予以根除,不带丁点犹豫。幸存下来的人无法确定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明明他们占着绝对的优势,应该可以一举拿下她。

 

  却没人敢亲自实验想法的可行性。

 

  『妳、妳最好放弃抵抗!妳已经被我们包围!』最后不知道谁喊出声,他们举枪的手不断颤抖,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一点一滴涌了上来。犹如提振士气的举动在此刻用上显得相当滑稽。

  『请问,你指的是人数上……』她掏出气枪向后一射,高速移动途中她抽出匕首,顷刻间刺穿一人的咽喉,『还是优势上?』

 

  砰砰砰砰──

 

  她的攻击还在持续,敌方人马渐渐倒下,席娜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伴随剧烈的枪响,子弹恣意流窜,却没有任何一发击中要害,『果然,你们的血没有毒。自杀式攻击的战术结束了?』她再次刺穿其中一人的咽喉。

 

  她凌厉的眼神直视他们,『用之前的战术我都能好端端站在你们面前,那你们凭什么认为区区几把落伍到该被时代淘汰的武器能够制服我?』

 

  一片静默。

 

  这是场毫无悬念的争斗,甚至能说是单方面的辗压。稍微读得懂情势的人早已放下武器,在这个人面前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

 

  『我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希望你们据实以报。』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一字一句缓缓启唇:『首领在哪?』

 

  敌人的尸首被随意踢到一旁,「幸存者」屏气凝神看着她,她的嘴角仍微微扬起,维持着不久前的淡笑。他们紧张地盯着,此刻寂静肆虐,一时之间没人知道究竟该不该开口,只好在心底暗自琢磨说不知道被灭口的可能性。

  不过他们确实不知道,首领的行踪一向成谜,明明领地就这么大,首领却总能做得自己彷佛消失在这个空间里。

  他们只是小小部队里的冰山一角,不是什么高层或是干部那样了不起的职位。别说他在哪了,连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都一无所知。

 

  席娜静静看着他们,她不着急却又很着急,莱菈还有最后一口气,席娜需要马上送她出去治疗,一刻都拖不得;但她无法表现出来。她双手环胸,丝毫未觉在她的后方直指着她的枪口。

 

  砰──

 

  她转过身,指枪对着她的人手在瞬间被扭曲成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姿势。那只扭曲畸形的手上还搭着一只十分骨感的手,手的主人懒洋洋地盯着他,另一只手握着弹夹随意地晃来晃去。

 

  『谁跟你们说,她只有一个人的?』伊诺看着拿枪的男人,笑得十分无辜,『我好像没有特别藏过位置吧,连我拿走你的子弹都不知道?这样的素质不行啊。在战场上你们这种人被干掉的速度是以秒计的。』

 

  伊诺眨眨眼,抬手将他手上的枪打下来,随意踢到旁边。他很早就到了,在席娜被包围的当下他差点忍不住冲出去救人,但在他看见席娜的表情后随即改变主意,静静候在一旁。他知道自己会有更重要的工作。

  果然在莱菈安置好后席娜就跟那些人打了起来,看拿的武器就知道只是一般喽啰,他果断选择保护莱菈,偷偷联络部下将她带出去治疗,越快越好。原先他以为会被发现,谁知道这些人的警觉性低到令人绝望,连个斜眼也没赏给他。

  他偷渡「人质」出去后就倚在角落看戏,以他的认知他很清楚席娜并不需要帮忙。

 

  『小娜,不用问了。拿这种都可以当传家宝供起来的古董当武器,大概也知道他们是什么地位了,这种货色不可能知道首领在哪。』

  『我也没指望他们会回答,只是随口问问。』席娜点点头,似乎对他的出现不太意外,『诺先生,莱菈那边你处理好了?』

  『嗯。』

 

  席娜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随后她发现伊诺正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她有些窘迫地搔搔头,『那个、虽然很多血,但都不严重,相信我。』看着她,伊诺有些好笑地抹掉她身上的血迹,看她这样伊诺也骂不下去了。

  难道要说「我以为妳怎么了,差点吓死」之类的话?他可没那个脸皮,于是他巧妙改口,『妳的手环?』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讯息?

  『噢,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席娜看着早已不能使用的手环,一脸无奈。

 

  他们完全无视还在场的天罗成员自在聊起天来,这让天罗人员敢怒不敢言,但是自己手上唯一的武器都被对方形容成传家宝了,他们还能怎样?

  眼前这两个强得像怪物一样,一个杀人不眨眼事后一脸云淡风轻,一个走路完全没声音还能悄然无息运走「人质」,这样等级的人哪是他们应付得来的?

 

  『你刚刚一路过来有看到什么像是首领的人吗?』

  伊诺摇头,『我走过来的路样子颇惨,不是尸体就是尸体,看起来没有活人,至少我没有感觉到。负责搜查的小队也没人看见类似的人影。』

 

  闻言,席娜敛下眼眸,里面的人肃清得差不多之后她就请伊诺先让小队的人撤退了,他们偷袭的最大基准是建立在所有人均安,要杀掉首领或是破坏天罗倒是其次。

 

  砰砰砰砰──

 

  枪声骤响。

 

  『诺先生你──』不远处的天罗人员倒下,一发发枪响都正中脑门,在她视线所及之处涌上鲜血。席娜下意识看见伊诺,伊诺似乎也没料到这样的局面,他的眼睛微微瞠大。

 

  没有开枪?席娜盯着伊诺的手,他没有拿武器。那是谁开的枪?

 

  『辛苦了,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

 

  陌生的男音。他们一同转头,一张方才未见过的面孔朝他们走来,他戴着面具、一身休闲西装,突兀的装扮让他们蹙起眉头。他手上的枪枝还冒着烟,也是够高调,丝毫没有挡一下的意思。

 

  『你是?』从看见他开始,席娜心里一直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她说不上来;但直觉要他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不但不露面,连声音都是装的,目前看不出变声器藏在哪,而且怎么看怎么可疑,伊诺微微挪了挪位置,悄悄将席娜护在身后。他有一种感觉,不要让他们有太多接触比较好。

 

  『嗯?妳不记得我了吗?』听起来很失落的声音,谁知下一秒他语调一转,『那这样呢?』又换成了另一种声音。

 

  席娜震了一下。

 

  『小娜?』

 

  席娜忽地抓住他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已经到了会生疼的程度。伊诺低头看着被握得发红的手腕,正想开口叫她小力点,却发现她的脸色诡异,手也开始颤抖。

 

  『妳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伊诺有些慌了。认识席娜这么久,受再严重的伤也不曾看过她露出这种表情,为什么一听到声音就变成这样,席娜跟这个面具男认识?

 

  『……是你。』

  『谁?』

  『……居然、是你……你不是早就已经让位了吗?』她已经连背部都开始冒汗,伊诺这下百分之百确认他们铁定认识了,而且交情看来不是普通差。

 

  『是我啊。』身分暴露,男人笑着摘下面具。面具底下是张十分俊逸的脸孔,男人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眸是浅红色,发色也偏淡。

 

  嗯?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好像跟自己长得有点像啊?伊诺一脸茫然。

 

  『谁让新上任的小哥,扛不住呢?只好自己委屈点,多当几年了。』

 

  席娜突然涌上无止境的恐惧,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骚动像连锁反应似的炸开,明明是张温柔的脸,她却看得心底发寒。果然自以为已经克服的事,终究是在自欺欺人,恐惧从不是消失,只是暂时压抑。

 

  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怎么,太久没见了。所以疏远到连招呼都不打了?』他脸上的笑意不减。

 

  当时他也是这样笑着,曾经她以为那是天使的笑容,傻傻的伸向前握住,还笑着认为这位帅气的叔叔不但人帅还特别亲切。那时大厅放着悠扬的舞曲,席娜还小没跳过舞,她想也没想就拉着新认识的叔叔胡乱地在舞池里瞎搅和一番。

  他倒也没拒绝,一样笑得温文儒雅陪她一块折腾。一曲播毕,席娜还意犹未尽,又拉着他跳了好几首,虽然正经的舞步没有几个,她却跳得不亦乐乎。那时她觉得,能认识这人真好。

 

  也仅仅,是那时而已。

 

  自那天起她开始害怕,她不想再看到他,只要这个人一笑,心脏就会被什么紧紧绞住,她总觉得自己快窒息了。男人的笑容没有死角,她感觉到的寒意透过笑容渗进骨子里,冷得她直哆嗦。

 

  然后他会轻轻开口,语气会比平常更温柔,喊她一声──

 

  『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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