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KVP-出逃
若真有那天,你不再明亮、我不再黯淡,我们只属于彼此。到了那时,我要你,跟我一起出逃,逃到只存在我俩的彼岸。
我对此承诺,直至生命之火燃烧殆尽──我会永远爱你。
公主与骑士,真的很远吗?
那光明与黑暗,是不是又更远?
若我愿意为了你抛弃所有、若我们不再是我们,到了那时,请和我,一起出逃。
拿着前阵子旅行的照片,她暗自叹了口气。
吶,你过得好吗?如此疑问在心底反复思忖无数遍,却始终问不出口。
对于平时念句咒语就能到达目的地的爱莎来说,道路对她而言,只是一闪而逝的装饰品。回程的路上她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绿野,一手拖着厚重的行李、一手碰触翠绿的枝枒。她享受双脚踩在这片土地上的惬意,在此时此刻才真正体悟到,自己真正活着、与世界融为一体。
「艾索德,若我们真的什么也不是。你是不是就能、毫无牵挂地与我相伴?」
没来由地,她嗅到野花的芬芳,是种很平凡的香气;却熟稔得令她鼻酸。她很讽刺地忆起心底缺的那一角,是块很小、甚至能说是微不足道的缺口;然而少了它,却痛得好似失去了全世界。
曾经,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抛下一切去旅行,就一定能够将你从我的生命中抹去。然而,我的生命少了你──少了你温厚的嗓音、少了你腼腆的笑靥、少了你愚蠢的笨拙。
我才发现,原来我什么都也不是。
没有你,我的世界太过虚无缥缈。
没有你的世界,我的一切,全都变了。
*
「若我们谁都不是,我不是公主、你不是骑士。是不是这样,你就能无所顾忌爱我?」
我不知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否为妳抛弃所有。我只知道,我会给妳,我能给的,全部的爱。
这间办公室安静得恐怖。一尘不染的会客间,陈列于上头的摆饰整齐得像拿尺量过。至于桌上的鲜花一早才刚换过水,就连花瓶也干净得透着光。唯一突兀的,只有从办公室传来的批改公文的沙沙声。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留着一头柔顺的红发、顶着黑色粗框眼镜,不知多久没放下的原子笔俐落地在公文上飞越。
「能不能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忘记妳?」
他默默呢喃,书写的声响参杂几分惆怅。蓦地,男子批改的动作停了下来,原子笔在纸上留下显著的墨水痕迹。
放下笔,他哼起平时常唱的歌;却令痛苦越发高涨。
带着妳出逃无论城市如何喧闹,没有妳的世界太过寂寞太无聊。
「……」艾索德低语几句,不给自己任何的思考时间,起身往门外走去。
*
爱,是一种既自私又盲目的东西。这点她再清楚不过了。不,或许要说是痛得刻骨铭心比较贴切。
一直以来,她向往细水长流的爱情。她不懂,只是想爱个人,凭什么得被世界否定。
「我只是想要一个爱人的权利,就因为我爱的人是他、是位骑士,就因为这种理由否定我吗?」
手下意识收紧,力道大得要渗出血来;然而心里的痛,却比这来得更加真实。
她的目光逐渐向下,视线在两朵野花上停留。爱莎盯着它们许久,那并不是什么艳丽的花、更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香气,甚至连品种她都一无所知。但仅仅看着它们相互依偎,自己却讽刺地感到羡慕。
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可悲,只是要个长相厮守,哪怕要赌上性命她也甘愿。为何连这样渺小的心愿都要否定呢?
昂首,她凄然一笑。原先湛蓝的苍穹随之黯淡,抹上了阴郁的灰。与她一块,陷入朦胧的漩涡中……
*
一直以来我的脑中只充斥着「应该这样、必须那样」。
他跑,在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荒野跑着。或许,他从没正视过究竟什么,才是自己打从心底真正渴求的事物。
「若我们谁都不是,我不是公主、你不是骑士。是不是这样,你就能无所顾忌爱我?」
不,根本没那必要。当时的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若是现在,他可以明确地说,身为公主的妳、脱下公主头衔的妳、不能相恋的妳。不论是哪个妳,妳就是我活着的信仰;哪怕世界硬是将我们拆散,我仍旧是我,身为骑士的我、脱下骑士头衔的我、眼中只容得下妳的我。不论是哪个我、哪个身份,我都会给妳,我能给的,全部的爱。
「爱莎,若我当时给了妳肯定的答案,妳能否重新展露笑靥,让我的世界再次染上妳的美好?」
他停下脚步,周围仍是杂草丛生的荒野。淡然昂首,焰红的瞳孔却再也映不上任何东西。
*
公主,身为虚无之力的寄宿者,您应少与那群人接触的。
不可以的!您有重要的使命要达成,怎么可以说出谈恋爱这种任性的话?
别再跟那男孩有所牵扯了,他配不上您。
「我已经、受够了……」
她放下行李,沿着草地坐下。眼眸空洞得令人心寒,却湿润得滚烫。
自小,我渴望拥有爱、拥有爱人的权利。她随手抓起一旁的杂草端详,那翠绿使她忆起儿时家园的花圃,以及当时天真幸福的自己。
有人告诉我不能那么贪心,要为了国家着想。于是我放弃爱、舍弃爱人的权利--这些一般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拥有的东西。
到了现在,我只想寻得一份温暖、一个慰藉,却仍过于奢侈。
「我会在的,只要妳需要我。哪怕天崖海角,我一定会找到妳。」
一直以来,我靠着这句话撑到现在。那个男孩、那个笑得灿烂的男孩、那个让我的世界出现曙光的男孩。你的话、你的情绪,甚至是你的一切,你,就是我活着的信仰。
你承诺过我的,但当时我没说,若我已深陷泥沼,你可愿意与我一同沉沦?
不会的,对吧?
她给了自己一个难看的笑,却早哭得不成人形。
你在哪?她在心底问着。
你到底在哪?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
*
一旦陷入死胡同,就会困在其中无法自拔。这个道理他懂,骄傲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没想到,真正发生时,他却该死的不知所措。
据说,在心里默念三次想念的人的名字,对方就会出现喔!
这种鬼话妳从哪听来的?
什么鬼话!明明很浪漫啊!
妳也该是时候长大了,好歹有点身为公主的自觉吧。
不知怎地,他忆起以前可笑的对话。他开始怀疑自己已经失心疯到有些神智不清。这个方法很蠢;但是萌生孤注一掷想法的他蠢上加蠢。
爱莎。
一次,他紧闭双眸。
爱莎。
两次,他忆起那甜美的嗓音、悦耳的笑。
爱莎。
三次,那个将他的世界闹得天翻地覆的女孩。
睁眼,深邃的眼眸映上的,仍是一片荒芜。与方才无一不同的翠绿、同样湛蓝的苍穹,以及仍旧只身一人的自己。
不意外的结果,他对曾一度抱着一丝希望的自己嗤之以鼻;然而却没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
「咦?」
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在一片绿的原野中,他瞥见一抹紫色的身影。
四目交会的瞬间,他没漏看对方一闪而逝的错愕,以及无法掩饰的喜悦。
一步。
「若我们谁都不是,我不是公主、你不是骑士。是不是这样,你就能无所顾忌爱我?」
二步。
我一直以来都没变,只是失了方向、茫了目标,所以我努力,一步一步弥补过去不曾走过、想过、爱过的种种。
三步。
「我会在的,只要妳需要我。哪怕天崖海角,我一定会找到妳。」
他上前拥上那个令他丧心病狂的身影、那个让他觉得拥有了她就等于拥有全世界的女孩。这一次他不会再松手
──永远也不会。
「爱莎。」
「嗯?」
「妳的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妳。」
面对少女疑惑的神情,他仅回以微笑。而后在她的耳畔低语。
字字句句,刻骨铭心、深埋心底。沉稳的嗓音滑入耳际,她勾起一抹不深不浅的笑靥,沉默。笑弯的紫眸却渗出几滴泪水。
「好了,别再哭了。」
他宠溺地抹去少女脸上的泪珠,缓缓将脸凑上前感受对方近在咫尺的鼻息,贴上。
我永远是我,永远不会变的;妳也是,我要妳快快乐乐的,就像我跟妳说的那样。
*
「伊芙,妳可以不要再憋笑了吗?我看了很不习惯。还有,我的能力不是拿来做偷窥用途的好吗?」
庄丽的皇宫内,半浮在空中的男子单手撑着下颚,黑着脸盯着眼前嘴角夸张上扬的王女。
好吧,他收回前言。那根本超过憋笑的范畴了。虽然坐在王座上还穿着华丽衣裳的王女露出那种表情实在有失礼节,不过天晓得这种笑容他这辈子还有没有荣幸再看到,就算了吧。
「不过,下次可以别再让我干这种事吗?要知道把一个人移去某个地方很费力的。」
「明明你也看得很高兴的,看在艾索德已经快成活尸的份上你帮他一次会怎样?」
该死,无法反驳。
她起身,表情已经回复以往的冷静;但仍无法掩饰脸上流露的笑意。
「倒是你下次看到他记得转告他一声,要是他下次再怠忽职守,就算我们有多年的交情,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妳不会自己跟他说吗……」
他苦笑了声。好吧,他承认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是挺高兴的,但并不表示他认同那肉麻到令人反胃的情话。对,就是从那个不可一世、不苟言笑的骑士领主口中听到的!那飒飒风声中洋溢的话跟气息他可是丝毫不差地感受到了。该死的,他差点以为世界要毁灭了。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打死他也绝不碰爱情这种鬼东西,实在太可怕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旁的王女看了眼时光洞内的景致,将目光移回眼前表情多变的少年身上。嘴角少见地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平静的金眸也罕见地起了波澜。
她忆起艾索德工作时常哼的歌,柔和的曲调宛若和煦微风,那熟悉的旋律萦绕心头、回荡耳际,就像他们一样,永远延续下去。
*
耳语间的呢喃令她哑口,她知道,艾索德兑现了承诺。
他找到了我,连同迷惘、恐惧失措的我一起。而我也寻回当时的坚定、当时的一心一意。
「若我们谁都不是,我不是公主、你不是骑士。是不是这样,你就能无所顾忌爱我?」
我知道,你还是你;而我仍旧是我。她忘不了艾索德最常唱的出逃,更忘不了,从那低沉嗓音中接收到的讯息。
──不论妳身在何处,我的瞳孔会永远映着,与妳相同的所有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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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KVP其实是我构思很久的作品,原本有另一个版本,但写到一半觉得不适合就砍掉重练了(远望
这篇的题材是刻骨铭心的爱情,有爱得五内俱焚的那种感觉(笑
这个作品我借用了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出逃】的歌词。原本想放歌,但是没找到想要的那个版本就作罢。
然后是,我回来了。请各位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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