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結

我知道你们爱我,我也爱我自己。

【他曾】四、活着就是要谈场恋爱,血族也不例外02

  

  

  

  『咦、爬山?』

  『是的,其实我一直想去爬山顺便露营,之前帮里总是有很多事需要忙,想要出去玩都抽不出空,好不容易父亲终于让我放一阵子的长假,机会难得!』她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可以吗?』

  『呃……我是无所谓啦。』奇怪,是他的认知有问题吗?还是他其实脱离年轻太久了,现代人类女性难得的一次约会,居然想去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外露营吗?

  『那我们马上来准备吧!』算了,她高兴就好。

  『那就明天出发吧!』想去露营的执念已经变成火焰燃烧了,她到底几百年没出去玩了?等等!她刚刚是说明天……吗?

 

  啊勒?

 

  『咦咦咦咦──!』非常后知后觉的反应。

 

 

  『诺先生,要不要休息一下?』远处传来席娜的声音。

 

  看了看自己身上不太科学的行囊数量,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要耍帅说什么「我来拿就好」,于是就形成了两手都拎着包包,肩上还背着一个大的登山包这种窘境,真是造孽。

 

  『诺先生?』她从山头折回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他敢打赌自己现在一定笑得很难看,什么没事,根本骗鬼。

 

  后来不知道过了几世纪的时间,伊诺终于看到山顶,这时候早就顾不得什么形象,马上将行李丢一旁躺着了。堂堂一个血族领袖居然爬山爬得这么狼狈,这种糗事死也不能传出去!

 

  『噗哧。』

  『……妳笑什么?』都已经帮妳背行李了,就算丧尽天良这时候也不该笑出来!

  『啊啊,没什么,只是平常看诺先生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真没想到也会露出这么挫败的表情,突然觉得很有亲切感。』

  『妳想太多了,我只是一介草民。』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啊啊,就是这个表情!平常就是这个表情,就好像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似的,看起来闪闪发亮呢!』呃,不要用这么灼热的眼神看过来,他无福消受,真的。

  『……妳想太多了。』什么都不说很容易造成错误的理解,只是压根没想到无奈脸居然能被解读成游刃有余,他也是……深感佩服。

  『太谦虚了喔!你上次也是这样很干净俐落地做掉小偷呢!』不对,妳出手的话绝对更干净俐落。

  『还有前阵子差点打起来的内乱也是,你一出面他们就和好了呢。』不对,只是因为那时候妳站在旁边。

  『最重要的是,上次我去商店街用你的名字抽奖,结果中了头奖一年份的牛肉!』原来如此,难怪有阵子的晚餐特别高级……等等,这跟游刃有余到底有什么关系!

  『只要在诺先生身旁,就不断有好事发生呢。』她笑得非常灿烂。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沉默就好。

 

  这个人到底对他有多深的误解?伊诺记得自己的的鬼生宗旨就是不要迷路而已,哪里冒出一个游刃有余了?虽然女朋友对自己过分崇拜是件很荣幸的事;但是误会越久解开的时候就越窘啊!

 

  心里还在天人交战,席娜已经开始在旁边搭起帐棚,让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做苦力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所以他决定先把问题放在一边去帮忙,这叫做有风度,绝对不是逃避!

 

  『能这样跟诺先生一起旅行,感觉好不真实。』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莫名呢喃了声,一时之间,伊诺无法理解她的思维,想一起旅行这种事只要说一下,他随时都愿意奉陪的啊?

  『如果妳想的话,以后随时都能来啊?』难不成她觉得自己不愿意陪她?不过如果是野炊的话可以不要吗?露宿荒郊野外这种的还是体验一次就好。

 

  『说是这么说,诺先生很忙的吧,尤其是现在又继承掌权者这个位置,等到诺先生完全适应血液的抽取量之后,可能就得一直待在那处理国家的事,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闲了吧。』虽然知道妳在难过,但是他怎么觉得自己被骂了啊?还有原来搞半天是担心他太忙了吗。嗯,可以的话很不想这么说,但是他现在都可以出来到处晃了,没道理之后不行啊!

  有这种想法实在非常恶劣,如果被那边的高层知道自己其实是这样想的,管他是王还是什么,大概会想尽办法把他绑回去。

 

  『放心,如果妳想见我的话,我随时都能来找妳。』刚刚那种糟糕的念头当然不能说出来,好歹他还有点道德良知……应该吧?把话说得很迂回,不过也不算说谎,只是隐瞒了翘班的部分。

  『说得也是。』她漾起笑容,看起来似乎是释怀了。莫名地,他也跟着笑了,或许是因为她笑起来真得很美吧,应该要常笑才对。

 

 

  『哇,这个真好吃耶!原来妳还会烤肉啊?』很快地来到晚餐时间,吃着席娜从家里带来的上等肉,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会烤,好像没有任何事难得倒她。明明都是掌权者,突然感觉自己很废。

  『以前有委托的时候,不见得随时都有东西吃,最坏的打算就是利用当下食材做出能吃的东西。』她淡淡笑着,将另一块烤好的肉放到他碗里。

  『小娜是因为什么决定继承掌权者的位置呢?』伊诺看着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应该说他已经疑惑很久了,明明是很温柔的人,却接下黑帮老大的位置,毫无怨言地做到现在。

  『因为父亲希望我做。』她的语气很轻,听不出无奈或怨恨,才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他说我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所以希望我接这个位置。』

 

  ……

 

  ……

 

  ……

 

  什?

 

  『等、等等等一下!你爸说的这些跟掌权者有什么关系?』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他还是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话。也就是说……其实是……靠外表?

  『呃,因为父亲之前说冰锥的掌权人有时候需要出席大型场合,所以掌权人一定要是不能丢脸的人选,然后他嫌其他人长得不够美观所以……』她的脸有些窘迫,似乎在思考什么形容词说出来比较不难听,其实就算妳直说妳是因为脸当上的他也不会反对啦,毕竟长得好看是事实嘛。大概觉得这事不好到处说,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之后就继续烤肉了。

 

  『脸沾到了。』她『咦』了一声,还没意识到自己指的是什么,他已经将手伸了过去抹去她脸上的烤肉酱。

  『好了。』舔舔手指,这个酱的味道还不错,不知道席娜从哪弄来的。正抬起头准备问她时,她的脸倏地刷红,就连烤肉的动作也变得生硬。

 

  咦?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她,好像懂了什么。几乎是万能的首领大人,也会因为这样的事乱了阵脚吗?看她这样的反应,伊诺突然勾起嘴角,心情变得很好。

 

  『小娜。』

  『怎、怎么了……唔!』揽过她的身子俯身吻了下去,『不管怎么说,如果要脸红的话,起码得是这样的事吧。』他笑了声。

  『请、请不要捉弄我。』她红着脸低头继续烤肉。

  『没有喔。』很沉重的语气。

  『欸?』在她疑惑抬头之际,嘴唇再度失守,他舔了舔唇而后凑到她耳畔低语:『我想这么做很久了。』然后笑着欣赏她再度胀红的脸。

 

  『其实帮里的人很高兴我坐上这个位置。』她等到脸终于没那么烫之后才开口说话。

  『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很高兴。』真心。

  『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没有说什么吧?』

  『啊算了!总之是因为父亲实在太胡来了,常常搞得整个帮里天翻地覆的,大家都想赶快请走这个大麻烦;但是父亲的能力又非常的好,要找到有资格接替他的人非常困难,简单来说就是又爱又恨吧。』

 

  她有些挫败地低下头,不过并没有停止说话。听她说完后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帮里的人真是太好了,但是自家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甚至是更糟。想到那个混账的脸,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小娜真的好可爱啊,我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儿」,以前父亲总是一脸陶醉地说着这句话,然后在下一秒射穿对方脑袋。』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如果是想让他分心的话,她成功了。为什么女儿控发言的下一句会跟杀人连结!

  『啊,忘了说那时候父亲接了歼灭敌方组织的任务。』她扬起十分灿烂的笑容。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妳为什么可以笑得灿烂说出这种话?

 

  一片静默。

 

  嗯?为什么不说话了?他看向席娜,她默默放下烤具,脸色似乎变了。

 

  『很奇怪吗?』气氛似乎瞬间骤降了好几度,她突然用力抓住伊诺的肩膀,神情已经跟刚才截然不同。

  『倒也不算奇怪……』不,真得很奇怪。只是跟她对上眼时却无法说出口,他完全想不透她的眼神为何会如此哀伤。

  『我从以前就是这样,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她松开扣住肩膀的手,『很小的时候不知道黑帮是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是杀人。我只知道在有记忆以来就看过无数次鲜血四溅的场景。』那话带着几分惆怅,尽管现下理当是很悲伤的氛围,她的眼神仍旧云淡风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家庭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事,就像无法选择父母、无法选择自己会出生在怎样的环境,伊诺抿抿唇,而后大手一捞将她揽进怀里。

 

  『很奇怪吗?』她问了相同的问题;然而这次的嗓音却参杂哽咽,斗大的泪珠大肆滑落。他将手圈得更紧,『是啊,真得很奇怪。』语落,怀里的人明显一颤。

 

  『我从出生起就厌恶这个世界,我讨厌我的父母,总是想着如果他们能够死去该有多好。』他说起了陈年往事,同时也意外自己竟然愿意提起,『父亲把我当成工具,能够让他逃避宿命的工具;为了他自己,甚至不顾我的死活强制让我坐上掌权者的位置。所以,当他过不久惨死在我面前时,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还有点高兴。』席娜惊愕地抬头,伊诺的嘴角噙着笑,语气淡得像是在说明天的午餐一般。

 

  是冷血吗,或许吧?已经不想去在意了,打从那时开始就不想再去在意任何人。在思绪短暂脱离的时候,感觉到怀里的人抽出手紧紧地抱住自己,伊诺盯着她,下意识地扬起了嘴角。

 

  『很奇怪吗?答案是肯定的吧。』席娜还来不及回答,他便接着说了下去。她静静听着,先是诧异地瞪大双眸,眼泪不知道在何时擦干了,最后她看着自己扬起了大大的微笑。

 

  ──『既然都很奇怪,那就一起奇怪下去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席娜留了张字条说要去附近采木柴后就不见人影。刚醒来意识还有点模糊,他盯着自己的脚发楞。

 

  『真没想到已经能说出口了。』突然有点感动,一直以为父母的事会放在心里一辈子的,现在能够说出来还蛮高兴的。想着想着,微微地笑了。

 

  『嗯?诺先生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席娜刚好抱着木柴走回来,然后将木柴迭一迭开始生火,动作十分迅速。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摇头,走到她旁边帮忙。

  『是说一个礼拜的旅行明天就要结束了呢,真舍不得。』她淡淡说着,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语气非常的轻。

  『妳想来的话下次还可以来的,快睡吧。』

  『不要!』她猛然往伊诺的方向撞,一开始他还有些困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时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才在想为什么行李这么多原来她偷偷带酒上来吗!

  『诺先生,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跨坐在他身上,这次伊诺清楚看见席娜脸上不寻常的红晕。

 

  该死!她到底什么时候喝酒的!趁他睡着的时候吗?席娜的酒量糟到一个不可思议啊!那个女儿痴一定知道这点所以应酬的时候才没让她碰到半滴酒吧!

 

  『什、什么事?』妳说话就说话不要突然压上来啊!妳知道妳现在这个姿势很不妙吗!不知道也要给我知道啊!

  『……在离开前,给我一个能够留念的东西。』语落,她堵住他的嘴,身子欺了上来。

 

  等、等一下!干嘛脱他衣服!妳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外面啊!很该死的是伊诺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挣脱,硬扯的话她又会受伤,这到底什么情况?他不是要变成第一个被人类强暴的血族了吧?实在太丢脸了,如果一起喝醉感觉是不是还不至于这么糟?

 

  『我从以前就是这样,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很小的时候不知道黑帮是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是杀人。我只知道在有记忆以来就看过无数次鲜血四溅的场景。』他蓦地忆起烤肉时她说的话,心底有些酸涩。

 

  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过着不幸的生活,他无力也无法改变,他看着席娜,对方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脸上依稀挂着泪痕,眼睛还是肿的。到底在他睡着的时候这家伙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诺先生……不要拒绝我好不好?』他原本想闭起眼无视眼前发酒疯的女人,可是对方却无预警哭了起来,炸得他猝不及防,他最怕女人哭了,唉。

  『好啦好啦……我一定是上辈子欠妳,才会跟妳一起发疯……』

 

  他凝视了对方数秒,非常自暴自弃地放弃抵抗,而后对着天空发出长长的叹息。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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